回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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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京
此時臨近年末, 姚士翰來到京城的時候，天氣已經頗為嚴寒。
他為了趕著日子赴任, 獨自一人先來到京城，將妻兒都留在荊州，等著過完年之後，再讓人將家人接到京城。
一到京城，姚士翰立即請旨進宮，第二日得到旨意，姚士翰在去宮門的路上, 心裏還有些忐忑。
他多年不在京城，朝局已經發生巨變。
不只是如今朝堂上的官員t，就連皇城裏乾清宮裏的那人也不再如故。
先帝去世一年有餘, 幼帝登基後, 先是太後垂簾聽政, 又是大長公主輔政。
盡管在荊州的時候, 姚士翰知道是大長公主下達旨意，幫助他們推行新政。
但是，對於這位年紀輕輕、還未出閣的皇室貴女, 姚士翰始終抱有幾分好奇和懷疑。
這一路北上，姚士翰聽到不少傳聞，說這位大長公主以照顧幼帝為由, 開始攝政把控朝堂。
姚士翰雖不清楚實情, 但也明白不可能空穴來風。
他心裏惴惴不安, 直到來到宮門前，看見站在門前等候他的人, 心才安定下來。
孟煜穿著繁重的絳色雲紋官袍，負手站在門口, 正和身邊一人說話。
轉頭間，看見姚士翰來了，孟煜淡笑著上前問候：“路上還順利嗎？”
姚士翰看見孟煜身上的官袍，知道他坐上首輔之位，身份已經是今非昔比。
他剛想去拍孟煜的肩膀，還是忍住收回手，笑著點頭道：“順利得很，你身體如何了？”
“早就無事了。”
說著，孟煜看向門前的另外一人，給姚士翰介紹道：“這位是內閣次輔顧逸明，你這次回京任職的事，都是他和吏部幫著安排的，出了不少力氣。”
顧逸明立即笑著走上前，邊行禮邊道：“哪裏哪裏，下官都是聽命於首輔，姚大人不必見外，大人上次給內閣寫過信，我們也算是相識過了。”
想到上次孟煜遇刺，姚士翰的確收到過京城的回信，頓時想起來：“原來如此，下官見過顧大人。”
顧逸明不在意地擺擺手，幾人一邊往宮門裏走，一邊寒暄著。
站在宮門口的侍衛們，看見孟煜和顧逸明一同前來，紛紛俯身行禮，目光也不時打量著走在中間的姚士翰。
姚士翰看在眼裏，知道有兩位內閣重臣來接自己進宮，已經是不小的排場。
踏入宮門，姚士翰小聲說道：“二位內閣事務繁忙，下官自己進宮就好，不必勞煩二位相送。”
孟煜沒說話，繼續在前面走著，顧逸明笑著和他解釋：“大人今日第一次應召進宮，有些事情簡單交代給大人，大人一會兒見到陛下也就不會緊張了。”
顧逸明說著，壓低聲音道：“大人任職戶部的事，幾乎已經敲定下來，您不必太擔心，陛下年紀尚幼，幾乎不問朝政，您也不必多言。”
姚士翰擡手行禮：“多謝大人，下官明白了。這段日子辛苦大人了，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吧。”
“什麽麻煩啊？”顧逸明笑著，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孟煜，“大人能回京，其實是靈輝暗地裏在各處走動，下官只是明面上的，幫著二位避嫌而已，省得日後落人話柄。”
姚士翰微微一怔，看向前面的身影，知道孟煜心細，處處都為他考慮到了，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。
顧逸明看見他頗為動容，笑著開口道：“內閣還有事，一會兒到前面的文華殿，下官就先行告辭了，之後靈輝會帶著大人進宮。”
姚士翰正要擡手行禮，顧逸明又道：“對了，文華殿前還有兩位大人也在等著您來呢。”
姚士翰頗為奇怪，正好孟煜也停下腳步，回頭對他道：“士翰，孫文彥和溫伯華都在等你。”
姚士翰擡起頭，果然看見不遠處的宮道上，孫文彥正拉著一人朝他們走過來。
顧逸明小聲解釋道：“之前的刑部尚書齊同甫，上次因為偽造承少的案子被奪職下獄，靈輝就舉薦了溫大人擔任刑部尚書。”
說著，顧逸明故意道：“溫大人不愧能掌刑部事，當真不是一般認真，我看見他那張臉都害怕，你們慢慢聊吧，下官先告辭了。”
顧逸明說著就準備退下，倒不是他故意方便幾人敘舊，而是顧逸明和這位新任的刑部尚書不太對付。
溫伯華為人刻板嚴肅，處事認真，不止是在處理刑部的案件上，平日裏也始終板著張臉，看不見一點笑模樣。
顧逸明向來嬉皮笑臉慣了，在這位老古板面前十分不自在，於是能躲就躲。
不過，唯一一點好處就是，像溫伯華這樣的人擔任刑部尚書，查案子恨不得掘地三尺，絕不可能再偽造案件了。
顧逸明也知道，自從鄭邵下臺，不少依附鄭邵的黨羽也被清除，朝堂裏的風氣歸正不少，很多像姚士翰和溫伯華這樣的純臣被覆起，對於大梁社稷倒是件好事。
顧逸明看見遠處的二人走過來，行完禮他就跑掉了，留下孟煜繼續陪著姚士翰。
姚士翰和這二位都是舊相識，他早年踏入仕途的時候幾人就是同僚，一晃這麽多年，再相聚半生已過，恍然間幾人鬢邊都已有銀絲。
姚士翰眼眶隱隱發熱，上前和朝二人行禮，卻被孫文彥一把按住。
“老姚，這麽多年不見，倒是越發生分了。”
孫文彥笑著打趣他，眼眶卻已經發紅，溫伯華也道：“寫信寫得太少，你去到荊州，是不是都把我們都忘了？”
姚士翰無奈搖頭，不禁感嘆道：“一別數年，本以為再難重逢，未成想今日還能相會，實乃姚某之幸。”
見姚士翰眼中已有熱淚，兩人一時間也頗為感慨，相互敘起舊來。
孫文彥講起姚士翰調任回京的事，提到孟煜、陳禦史以及其他出力的人，姚士翰才知道孟煜為了能他調回京，這段日子花費不少心思。
本以為當初在荊州，孟煜只是隨口一提，沒成想他竟會如此認真，倒是讓姚士翰有些愧疚。
看見幾人敘舊，孟煜也沒有上前，默默在旁邊盯著時辰。
看著差不多了，孟煜才上前提醒：“姚大人還要面聖，須得離開了。”
孫文彥最先反應過來，連連囑咐道：“去吧去吧，我們之後再聊。”
溫伯華也回過神，點頭道：“面聖乃大事，不可讓陛下久等，我們之後再敘。”
姚士翰擡手朝二人行禮，也沒再多停留，很快跟著孟煜踏上官道。
看著身後的二人在宮道上化作一點，最後被遮擋在宮門外，姚士翰收回目光，淡淡嘆息道：“人生之事，當真變化無常。”
孟煜看向他：“你也算苦盡甘來，日後會越來越好的。”
姚士翰笑了下：“靈輝，我從不覺得在荊州苦。”
“若是我當初留在京城，眼看著鄭邵他們毀掉老師的心血，我自己卻無能為力，那才是真的煎熬。”
孟煜垂下眼眸，想起之前的那段時間，神色也有些黯然。
“對了，今日大長公主不在宮裏嗎？”
孟煜淡聲解釋：“她身子不適，這幾日一直在公主府裏，並不在宮內。”
自從上次小皇帝問訪公主府，囑咐雲婉在宮外多休息一陣兒，雲婉一直也沒有再回宮。
孟煜白日裏要上朝，去內閣處理政事，黃昏才會回到公主府，這幾日都親自下廚給雲婉做飯，倒是有幾分上輩子二人安穩度日的感覺。
一想到每日在府裏等著他回家的人，孟煜眼神都柔和幾分：“朝政的事很覆雜，不該將她卷進來，現在這樣很好。”
姚士翰聽著這話覺得不太對勁，轉頭看向孟煜：“靈輝啊，你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孟煜的腳步突然停下來。
二人站在乾清宮的宮門外面，姚士翰瞧見孟煜盯著裏面，於是也順著目光望進去。
正殿門口，一個半人高的小孩穿著明黃色的龍袍，正被人按在原地擦臉。
雲婉拿著濕帕子，蹲在允炳面前，毫無章法地擦著小家夥的油嘴，一邊擦一邊嘟囔道：“吃那麽多紅燒肉，青菜一口不吃，下次你再這樣，我就讓小廚房全做青菜。”
允炳受不了搖頭躲著：“我還在長身體啊，姑母……別、別擦了……”
雲婉怒目盯著他：“不許亂動，站好。”
允炳一臉痛苦地被她按在原地，直到外面傳來通報聲，雲婉才終於停下來。
轉過頭，看見宮門外走進來的兩道身影，雲婉驚得手裏的帕子險些掉在地上。
這幾日，雲婉沒有再腹痛過，孟煜也沒再做什麽過分的事，安分得倒是讓雲婉有些不適應。
她每日閑在府裏，也沒什麽事情可做，免不了要擔心被獨自扔在宮裏的小家夥。
於是，她趁著孟煜白日裏出門，算著早朝差不多結束，就悄悄跑回宮去看小家夥。
但是雲婉忘了，今日姚士翰要回京。
明明早上孟煜走得有些晚，平時雲婉醒來的時候，孟煜早就出門了，今日孟煜卻摟著她沒起來，說什麽不著急進宮，自己要去接人。
她纏著t孟煜問了半天，聽他提到這人從荊州來，雲婉就知道是誰了。
當時雲婉還在想，要不今日她先不進宮，省得萬一碰上面，被發現自己偷著跑回來，到時候這男人肯定要不高興。
結果，今日一大早，小皇帝卻先派人來找雲婉，宮人說小皇帝吃壞了東西，肚子不舒服，讓雲婉回宮去看看，
結果，雲婉著急趕回來，就看見小皇帝捧著紅燒肉吃得正歡快。
她以為小皇帝是舍不得她，估計找借口想見她，於是留下來陪著小皇帝一起用完午膳。
之後，雲婉就徹底忘了姚士翰的事。
看見站在門口的官員走上前，俯身朝她行禮，旁邊的孟煜卻站著沒動，蹙眉看著她。
雲婉鎮定地站起身，將目光從孟煜身上移開，問道：“這位就是姚大人？”
姚士翰低頭行禮：“是，臣參見陛下、參見大長公主。”
姚士翰說著跪下叩首，雲婉還沒來得及開口，允炳卻搶先道：“大人起來吧。”
允炳看著姚士翰，鄭重其事地說道：“朕一會兒要去文華殿，大人赴任的事，可以和姑母講。”
說著，他又看向雲婉：“姑母，我要去午睡了。”
雲婉拍拍他的頭，也沒多想就道：“去吧，讓小月陪著你。”
小月應聲領著允炳下去，姚士翰看見小皇帝離開，雲婉站在原地沒動，心裏頓時有些緊張。
“大人不必多禮，平身吧。”
姚士翰稱是，提著衣袍站起來，半天卻沒再聽見雲婉說話。
他悄悄擡起頭，發現雲婉根本沒看自己，而在看向站在他身邊的人。
孟煜蹙著眉頭，盯著臺階上的雲婉，雲婉正挑眉朝他使眼色，表情頗為活潑，像是有幾分挑釁的意思。
孟煜微瞇起眼睛，也像是在回應對方什麽。
裳玉站在雲婉的身後，將二人的神色盡收眼底，感覺站在中間的姚士翰眼珠都快掉出來了，裳玉忍不住輕咳一聲表示提醒。
雲婉回過神，看見旁邊姚士翰怔松的目光，雲婉頓時正色，一本正經地對孟煜說道：
“姚大人調任回京，本宮還有事情要詢問，孟大人先下去吧。”
孟煜蹙眉盯著雲婉，過了半晌，才沈沈開口道：“是，臣一會兒再過來。”
“你過來幹什麽？”雲婉輕飄飄地道，“我要和姚大人好好聊一聊，你先回內閣吧。”
孟煜眼神沈下來，明顯有幾分警告的意味。
雲婉也不害怕，依舊作死地蹦跶著：“大人還不走？”
孟煜眼睛還在盯著她，擡起手行禮：“是。”
他這個字咬得極重，最後斜睨了雲婉一眼，才緩緩轉身退下去。
姚士翰看見孟煜離開，走出乾清宮的宮門，冷不丁聽見雲婉問道：
“我聽孟煜說，姚大人之前也是徐閣老的學生，和孟煜還是同窗？”
姚士翰立即回過頭，低頭行禮道：“是。”
雲婉點點頭，走進身後的正殿裏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。
“給姚大人賜座。”
姚士翰一楞，看見雲婉仰起頭，笑吟吟地望向他：“我想聽大人好好講一講，關於過去的故事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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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多年不在京城，朝局已經發生巨變。
不只是如今朝堂上的官員t，就連皇城裏乾清宮裏的那人也不再如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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盡管在荊州的時候, 姚士翰知道是大長公主下達旨意，幫助他們推行新政。
但是，對於這位年紀輕輕、還未出閣的皇室貴女, 姚士翰始終抱有幾分好奇和懷疑。
這一路北上，姚士翰聽到不少傳聞，說這位大長公主以照顧幼帝為由, 開始攝政把控朝堂。
姚士翰雖不清楚實情, 但也明白不可能空穴來風。
他心裏惴惴不安, 直到來到宮門前，看見站在門前等候他的人, 心才安定下來。
孟煜穿著繁重的絳色雲紋官袍，負手站在門口, 正和身邊一人說話。
轉頭間，看見姚士翰來了，孟煜淡笑著上前問候：“路上還順利嗎？”
姚士翰看見孟煜身上的官袍，知道他坐上首輔之位，身份已經是今非昔比。
他剛想去拍孟煜的肩膀，還是忍住收回手，笑著點頭道：“順利得很，你身體如何了？”
“早就無事了。”
說著，孟煜看向門前的另外一人，給姚士翰介紹道：“這位是內閣次輔顧逸明，你這次回京任職的事，都是他和吏部幫著安排的，出了不少力氣。”
顧逸明立即笑著走上前，邊行禮邊道：“哪裏哪裏，下官都是聽命於首輔，姚大人不必見外，大人上次給內閣寫過信，我們也算是相識過了。”
想到上次孟煜遇刺，姚士翰的確收到過京城的回信，頓時想起來：“原來如此，下官見過顧大人。”
顧逸明不在意地擺擺手，幾人一邊往宮門裏走，一邊寒暄著。
站在宮門口的侍衛們，看見孟煜和顧逸明一同前來，紛紛俯身行禮，目光也不時打量著走在中間的姚士翰。
姚士翰看在眼裏，知道有兩位內閣重臣來接自己進宮，已經是不小的排場。
踏入宮門，姚士翰小聲說道：“二位內閣事務繁忙，下官自己進宮就好，不必勞煩二位相送。”
孟煜沒說話，繼續在前面走著，顧逸明笑著和他解釋：“大人今日第一次應召進宮，有些事情簡單交代給大人，大人一會兒見到陛下也就不會緊張了。”
顧逸明說著，壓低聲音道：“大人任職戶部的事，幾乎已經敲定下來，您不必太擔心，陛下年紀尚幼，幾乎不問朝政，您也不必多言。”
姚士翰擡手行禮：“多謝大人，下官明白了。這段日子辛苦大人了，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吧。”
“什麽麻煩啊？”顧逸明笑著，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孟煜，“大人能回京，其實是靈輝暗地裏在各處走動，下官只是明面上的，幫著二位避嫌而已，省得日後落人話柄。”
姚士翰微微一怔，看向前面的身影，知道孟煜心細，處處都為他考慮到了，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。
顧逸明看見他頗為動容，笑著開口道：“內閣還有事，一會兒到前面的文華殿，下官就先行告辭了，之後靈輝會帶著大人進宮。”
姚士翰正要擡手行禮，顧逸明又道：“對了，文華殿前還有兩位大人也在等著您來呢。”
姚士翰頗為奇怪，正好孟煜也停下腳步，回頭對他道：“士翰，孫文彥和溫伯華都在等你。”
姚士翰擡起頭，果然看見不遠處的宮道上，孫文彥正拉著一人朝他們走過來。
顧逸明小聲解釋道：“之前的刑部尚書齊同甫，上次因為偽造承少的案子被奪職下獄，靈輝就舉薦了溫大人擔任刑部尚書。”
說著，顧逸明故意道：“溫大人不愧能掌刑部事，當真不是一般認真，我看見他那張臉都害怕，你們慢慢聊吧，下官先告辭了。”
顧逸明說著就準備退下，倒不是他故意方便幾人敘舊，而是顧逸明和這位新任的刑部尚書不太對付。
溫伯華為人刻板嚴肅，處事認真，不止是在處理刑部的案件上，平日裏也始終板著張臉，看不見一點笑模樣。
顧逸明向來嬉皮笑臉慣了，在這位老古板面前十分不自在，於是能躲就躲。
不過，唯一一點好處就是，像溫伯華這樣的人擔任刑部尚書，查案子恨不得掘地三尺，絕不可能再偽造案件了。
顧逸明也知道，自從鄭邵下臺，不少依附鄭邵的黨羽也被清除，朝堂裏的風氣歸正不少，很多像姚士翰和溫伯華這樣的純臣被覆起，對於大梁社稷倒是件好事。
顧逸明看見遠處的二人走過來，行完禮他就跑掉了，留下孟煜繼續陪著姚士翰。
姚士翰和這二位都是舊相識，他早年踏入仕途的時候幾人就是同僚，一晃這麽多年，再相聚半生已過，恍然間幾人鬢邊都已有銀絲。
姚士翰眼眶隱隱發熱，上前和朝二人行禮，卻被孫文彥一把按住。
“老姚，這麽多年不見，倒是越發生分了。”
孫文彥笑著打趣他，眼眶卻已經發紅，溫伯華也道：“寫信寫得太少，你去到荊州，是不是都把我們都忘了？”
姚士翰無奈搖頭，不禁感嘆道：“一別數年，本以為再難重逢，未成想今日還能相會，實乃姚某之幸。”
見姚士翰眼中已有熱淚，兩人一時間也頗為感慨，相互敘起舊來。
孫文彥講起姚士翰調任回京的事，提到孟煜、陳禦史以及其他出力的人，姚士翰才知道孟煜為了能他調回京，這段日子花費不少心思。
本以為當初在荊州，孟煜只是隨口一提，沒成想他竟會如此認真，倒是讓姚士翰有些愧疚。
看見幾人敘舊，孟煜也沒有上前，默默在旁邊盯著時辰。
看著差不多了，孟煜才上前提醒：“姚大人還要面聖，須得離開了。”
孫文彥最先反應過來，連連囑咐道：“去吧去吧，我們之後再聊。”
溫伯華也回過神，點頭道：“面聖乃大事，不可讓陛下久等，我們之後再敘。”
姚士翰擡手朝二人行禮，也沒再多停留，很快跟著孟煜踏上官道。
看著身後的二人在宮道上化作一點，最後被遮擋在宮門外，姚士翰收回目光，淡淡嘆息道：“人生之事，當真變化無常。”
孟煜看向他：“你也算苦盡甘來，日後會越來越好的。”
姚士翰笑了下：“靈輝，我從不覺得在荊州苦。”
“若是我當初留在京城，眼看著鄭邵他們毀掉老師的心血，我自己卻無能為力，那才是真的煎熬。”
孟煜垂下眼眸，想起之前的那段時間，神色也有些黯然。
“對了，今日大長公主不在宮裏嗎？”
孟煜淡聲解釋：“她身子不適，這幾日一直在公主府裏，並不在宮內。”
自從上次小皇帝問訪公主府，囑咐雲婉在宮外多休息一陣兒，雲婉一直也沒有再回宮。
孟煜白日裏要上朝，去內閣處理政事，黃昏才會回到公主府，這幾日都親自下廚給雲婉做飯，倒是有幾分上輩子二人安穩度日的感覺。
一想到每日在府裏等著他回家的人，孟煜眼神都柔和幾分：“朝政的事很覆雜，不該將她卷進來，現在這樣很好。”
姚士翰聽著這話覺得不太對勁，轉頭看向孟煜：“靈輝啊，你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孟煜的腳步突然停下來。
二人站在乾清宮的宮門外面，姚士翰瞧見孟煜盯著裏面，於是也順著目光望進去。
正殿門口，一個半人高的小孩穿著明黃色的龍袍，正被人按在原地擦臉。
雲婉拿著濕帕子，蹲在允炳面前，毫無章法地擦著小家夥的油嘴，一邊擦一邊嘟囔道：“吃那麽多紅燒肉，青菜一口不吃，下次你再這樣，我就讓小廚房全做青菜。”
允炳受不了搖頭躲著：“我還在長身體啊，姑母……別、別擦了……”
雲婉怒目盯著他：“不許亂動，站好。”
允炳一臉痛苦地被她按在原地，直到外面傳來通報聲，雲婉才終於停下來。
轉過頭，看見宮門外走進來的兩道身影，雲婉驚得手裏的帕子險些掉在地上。
這幾日，雲婉沒有再腹痛過，孟煜也沒再做什麽過分的事，安分得倒是讓雲婉有些不適應。
她每日閑在府裏，也沒什麽事情可做，免不了要擔心被獨自扔在宮裏的小家夥。
於是，她趁著孟煜白日裏出門，算著早朝差不多結束，就悄悄跑回宮去看小家夥。
但是雲婉忘了，今日姚士翰要回京。
明明早上孟煜走得有些晚，平時雲婉醒來的時候，孟煜早就出門了，今日孟煜卻摟著她沒起來，說什麽不著急進宮，自己要去接人。
她纏著t孟煜問了半天，聽他提到這人從荊州來，雲婉就知道是誰了。
當時雲婉還在想，要不今日她先不進宮，省得萬一碰上面，被發現自己偷著跑回來，到時候這男人肯定要不高興。
結果，今日一大早，小皇帝卻先派人來找雲婉，宮人說小皇帝吃壞了東西，肚子不舒服，讓雲婉回宮去看看，
結果，雲婉著急趕回來，就看見小皇帝捧著紅燒肉吃得正歡快。
她以為小皇帝是舍不得她，估計找借口想見她，於是留下來陪著小皇帝一起用完午膳。
之後，雲婉就徹底忘了姚士翰的事。
看見站在門口的官員走上前，俯身朝她行禮，旁邊的孟煜卻站著沒動，蹙眉看著她。
雲婉鎮定地站起身，將目光從孟煜身上移開，問道：“這位就是姚大人？”
姚士翰低頭行禮：“是，臣參見陛下、參見大長公主。”
姚士翰說著跪下叩首，雲婉還沒來得及開口，允炳卻搶先道：“大人起來吧。”
允炳看著姚士翰，鄭重其事地說道：“朕一會兒要去文華殿，大人赴任的事，可以和姑母講。”
說著，他又看向雲婉：“姑母，我要去午睡了。”
雲婉拍拍他的頭，也沒多想就道：“去吧，讓小月陪著你。”
小月應聲領著允炳下去，姚士翰看見小皇帝離開，雲婉站在原地沒動，心裏頓時有些緊張。
“大人不必多禮，平身吧。”
姚士翰稱是，提著衣袍站起來，半天卻沒再聽見雲婉說話。
他悄悄擡起頭，發現雲婉根本沒看自己，而在看向站在他身邊的人。
孟煜蹙著眉頭，盯著臺階上的雲婉，雲婉正挑眉朝他使眼色，表情頗為活潑，像是有幾分挑釁的意思。
孟煜微瞇起眼睛，也像是在回應對方什麽。
裳玉站在雲婉的身後，將二人的神色盡收眼底，感覺站在中間的姚士翰眼珠都快掉出來了，裳玉忍不住輕咳一聲表示提醒。
雲婉回過神，看見旁邊姚士翰怔松的目光，雲婉頓時正色，一本正經地對孟煜說道：
“姚大人調任回京，本宮還有事情要詢問，孟大人先下去吧。”
孟煜蹙眉盯著雲婉，過了半晌，才沈沈開口道：“是，臣一會兒再過來。”
“你過來幹什麽？”雲婉輕飄飄地道，“我要和姚大人好好聊一聊，你先回內閣吧。”
孟煜眼神沈下來，明顯有幾分警告的意味。
雲婉也不害怕，依舊作死地蹦跶著：“大人還不走？”
孟煜眼睛還在盯著她，擡起手行禮：“是。”
他這個字咬得極重，最後斜睨了雲婉一眼，才緩緩轉身退下去。
姚士翰看見孟煜離開，走出乾清宮的宮門，冷不丁聽見雲婉問道：
“我聽孟煜說，姚大人之前也是徐閣老的學生，和孟煜還是同窗？”
姚士翰立即回過頭，低頭行禮道：“是。”
雲婉點點頭，走進身後的正殿裏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。
“給姚大人賜座。”
姚士翰一楞，看見雲婉仰起頭，笑吟吟地望向他：“我想聽大人好好講一講，關於過去的故事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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